人物专访柯友松博士用逻辑赢得时间以及自己的人生

来源: | 2018-09-06 00:00:00

柯友松身上背着很多响亮的名头。互联网转型专家、海尔集团战略顾问、中远集团战略顾问、百度战略顾问、上海宋庆龄基金会理事…...这些名头很容易在人心里堆砌起一个

      柯友松身上背着很多响亮的名头。互联网转型专家、海尔集团战略顾问、中远集团战略顾问、百度战略顾问、上海宋庆龄基金会理事…...这些名头很容易在人心里堆砌起一个老成庄重的世俗印象,天然对应着一副西装革履的商务打扮。因此,若不是他客气地告诉门卫“这是我的访客”,我断不敢与眼前这个一身纯棉运动衫的清瘦年轻人贸然相认。

   徐家汇气温监测站创下145年高温记录的那天午后,烈日以最大功率炙烤着人间,整座城市都显得焦虑、疲软、不耐烦。

     一面玻璃墙,将翻滚的热浪隔绝在外。墙内,冷气正劲,柯友松讲着他与《五分钟商学院》的故事,这是他受罗振宇之邀,开设在“得到”APP上的专栏。一只手牢牢握着咖啡杯,空调房里唯一散发着热意的东西。另一只手片刻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着“一方面……另一方面……”的层级顺序。如果指尖划过的不是无形的空气,而是能留下轨迹的沙盘,那一定是幅让人一目了然的思维导图。几乎同一时间,柯友松的专栏订户突破了12万。这意味着,在这波“为知识付费”的红利浪潮中,至少有2388万元的真金白银为他而掏。

      “是之一”,柯友松一字一顿地强调,似乎不贪恋“最”字所带来的极致尊崇。原本燥热的心境,突然开始被一种叙事上的清醒与节制所打动,变得安静起来。

逻辑的小信徒

       柯友松一开口,三句话不离“逻辑”。他对“逻辑”的忠实,以“崇拜”形容都不够合适,它近乎于一种虔诚的信仰。这是自幼播撒在心底的种子。

 

1984年2月,上海微电子技术应用汇报展览会上,几个少年用电脑为观众进行演示,一位老人在他们身后停住脚步,看了半晌,对身边的随行人员说:“普及计算机,要从娃娃抓起。”直到今天,上海中福会少年宫13楼的墙上,还挂着一张老照片——邓小平站在两台14英寸显示屏前,饶有兴致地看着娃娃们的操作。

 

这句话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,柯友松就是其中之一。翌年,柯友松的家乡——南京市秦淮区,从全市小学生里挑出了12个数学拔尖的好苗子,开始在少年宫接受计算机编程训练。

 

上世纪80年代中期,连电视都是个稀罕物件,没谁听说过电脑——一个笨重的黑盒子,居然售价六千多元,相当于普通职员十几年的工资总和。柯友松并不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孩子。买一张最最廉价的180k软盘,需要花掉母亲三分之一的月工资。即便一期编程培训的学费需要全家节衣缩食大半年,父母还是咬咬牙,让这个脱颖而出的聪明娃进了少年宫的机房。

 

9岁,一个躁动不安、本该满街疯跑的年纪,柯友松却待在机房里,跟密密麻麻的代码打起了交道。

从小接触编程,让柯友松从心底培养起对逻辑的无条件信任。崇拜与信仰的区别就在于,崇拜不过是一时的迷恋,很容易被新欢替代,而信仰是终生的坚守。30多年后,柯友松依然喜欢用编程来比喻所见的一切事物:“我不相信世上有逻辑解释不了的事情,每件事就是一套程序,背后一定有它运转的逻辑和规律。你要是逻辑错了,再多的代码堆在那儿也不行。”

 

在头脑里编织起严密的逻辑是一码事,用语言把自己这套逻辑表达出来,是另一码事。

 

柯友松偏偏不是个善于表达的孩子,直到1993年。

 

那一年,复旦大学代表队在首届国际大专辩论赛上折桂,蒋昌建在结尾引用诗人顾城的诗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,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”,被评为“犹如云层激发出雷电”,也让辩论成为那阵子最时兴的校园活动。

 

用逻辑支撑观点的新鲜玩儿法,让还在读高中的柯友松摩拳擦掌,他报名参加了学校的辩论队。

 

生命中总有些时刻,意义被夸大了,以至于人们在亲历之前就早早知道它的重要性,并为“划分成败的分水岭”进行着轰轰烈烈的努力,比如某场考试、某次求职。但更多时候,真正改写人生剧本的转折之笔,都是不大的琐事。

 

第一次登台,柯友松败得一塌糊涂。短兵相接的交锋,没给这个怯怯的理科生留一个话口:“整场辩论呀,我一句话都没抢上!”这让他颓丧又不甘。

 

正是从那天起,柯友松开始逼着自己当众讲话,逼着自己面对几百双挑剔的眼睛。每次当众讲完话,还要对自己的表现进行“复盘”。一句句过完筛子,自责总是把他的心填得满满当当:“这句怎么能这么说啊?”“我怎么连那个都能忘了!”这股自责不难理解,很像与人争吵后的懊恼——总觉得自己没发挥好,看着对方得意离开的背影,才灵感泉涌,想把对手拉回来,再战一局。

 

不知熬煮了多久,也说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,他“忽然就开窍了”。

 

柯友松讲话不太用形容词,也没那么多感性十足的描述。所有浮于面容的表情都是淡淡的,见不到一点夸张。但说起这段把逻辑从脑中搬到嘴边的历程,说到因为忘词而晾在台上,接受众人目光的炙烤,柯友松眉毛突然剧烈地一抬:“真的,比死还难受”——尽管,已经过了20多年。

 

当逻辑遇见商业

2006年,一篇名为《出租车司机给微软员工上的MBA课》的文章在网络上疯转,它让作者“柯友松”的名字第一次走进了大众的视野。那一年,柯友松刚离开7年的微软技术工程师岗位,换到微软市场营销部门尝试职业生涯的另一种可能。

 

起因并不复杂。急着往机场赶的柯友松在楼下打车,一个出租车司机看见了这个招手的年轻人,径直停在他面前——这一停,停出了后面一串长长的故事。

 

为了消磨从徐家汇到浦东的50公里路程,司机跟柯友松聊起了自己的生意经:“开出租车也要用科学的方法,我做过精确的计算,每小时成本34.5元,每次载客之间的平均空驶7分钟。如果有个人打了10块钱,我开10分钟,再等7分钟,这折合下来成本就是9.8元,完全不赚钱……”

 

柯友松一惊,这哪是司机,分明是位精明的成本核算师。

 

“医院门口有两个人打车,一个手拿药袋子,一个拿脸盆,你选哪一个?”这是十年前出租车司机出给柯友松的考题,柯友松狡黠一笑,把它抛向了我。

 

“那就……选拿脸盆的吧。”我支吾一阵,将答案交给了直觉,同时向柯友松投去询问的一瞥。

 

“小痛小病开点药,一般不会去太远的医院,拿脸盆明显是刚出院。你要知道,从手术台下来、经历过生死的人,整个观念都会变。他会打车到地铁站,然后坐青浦线去老远之外吗?肯定不会!”时隔11年,柯友松言语中依然透着对那位司机精明逻辑的钦羡。

 

几番对话下来,柯友松突然意识到,代码有代码的逻辑,商业有商业的逻辑。前者只属于工程师的世界,而后者却属于每一个和钱打交道的寻常百姓。当每个人都被密集的欲望裹挟,当每个人的生活都被频繁的交易充斥,商业的逻辑已经不再为狭义上的企业家独有,它已经渗透进所有靠劳动养活自己的人中。

 

对市场规律的把握,对成本的精准核算,对消费者心理的洞悉——当数学系出身的柯友松开始接触市场,他笃信这些复杂的商业命题,必须要用“逻辑”来厘清。

 

然而柯友松很快发现,跟那位深谙市场规律的出租车司机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——很多企业主对商业常识一无所知,完全不知定价策略、沉没成本为何物,单凭着过人的胆识、搭上经济高速腾飞的便车,竟也在商业大潮里分到一杯肥腻的汤羹。但市场风潮一旦褪去,掩盖于盈利表象下的脆弱就暴露无遗。

 

“传统意义上仅凭胆子大、政策好就能挣钱的时代结束了。”柯友松如是说。 “不管你愿不愿意,你都被卷入了一个‘一切皆可经营’、‘一个人就是一家公司’的新环境。无论有没有在工商局注册,我们都必须像经营公司一样经营自己:构建自己的协作关系、塑造自己的产品和服务、呵护自己的名声、把注意力投放到产出更高的地方。所以,人人都需要学到些经典实用的商业知识,获得最透彻扎实的底层认知。”

 

如果用简短的一行字概括上面这番陈述,那该是“当你自己的CEO”。然而,当罗振宇向柯友松抛出橄榄枝,邀请他去得到APP开课,系统地教人如何当自己的CEO时,柯友松却拒绝了。

 

把挂钟塞进怀表里

 

2016年4月,罗振宇找到柯友松:“你就给那百十来个企业家讲课有啥意思,带着你的手艺,到我这儿开课吧!” ——这时的柯友松,早不再是能被出租车司机一席话说得醍醐灌顶的商业小白。身为中国最贵的企业战略咨询师之一,他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飞行在不同城市间,给海尔、百度、恒基诸企业授课。

 

理性经济人的本能,让柯友松开始核算成本——在“得到”APP上,一门课程售价为199元。这笔钱不能都归自己所有,还得跟平台分成。这意味着,要维持此前给企业做咨询的收入水平,柯友松必须吸引海量用户付费订阅。对一个新生平台来说,几乎是天文数字。那时,“付费学习”的概念刚开始试水,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一座富矿。

 

两个月后,《李翔商业内参》的上线,这个旨在“让你用更少的时间获取更多商业信息”的专栏开通刚一个多月,付费订户就已经超过了7万。它让柯友松看到了另一种可能:“这事儿有点意思。”

 

柯友松踌躇满志地开始了。但将复杂庞杂、佶屈聱牙的专业知识,打磨成简单轻巧、明了易懂的音频课程,远不是那么容易。第一期录制的节目音频,是他在出差路上拿手机草草“急就章”,一发过去就让罗振宇批了个体无完肤:“你这服务心态很成问题,哪能端着‘我最牛最厉害,你们老老实实坐着听’的架子啊?你要是不能让人觉得,这苦口婆心的课就是给你一个人讲的,人家凭什么掏钱啊?”

 

原来,精简的短课不只是时长的压缩,里面的每个小零件,都要按相应尺寸进行缩略,包括自己的姿态。

 

在罗振宇的“修理”下,柯友松开始放低身段儿,摸索着自己的产品感觉。他把一整套讲授计划摆在显眼的位置,按照商业、管理、个人、战略的片区划分,详细罗列了260条具体的知识点——沉没成本、红利理论、鲶鱼效应、上下车法则……“我要给读者一个确实的获得感,让他们在付费前心里有底,知道自己能学到哪些东西。”

 

 

 

罗振宇、李笑来、柯友松、薛兆丰

 

长不过360秒的时间里,他要完成四个步骤——设置一个让人感到无比头疼的场景、指出病灶的根本症结在哪儿、求求你再听一分钟原理阐释、让我来告诉你这事应该怎么办。柯友松说,这个过程“就像把一座大挂钟塞进一只小怀表里”。

 

一期五六分钟的节目,准备起来至少得五六个钟头的功夫。打磨的不只是文稿,还有自己的心性。

 

第一期课程上线前,柯友松来来回回修理了不下50遍,但那依然不是最后的版本。

 

2016年926日深夜,柯友松跟罗振宇、脱不花一块,等着零点《五分钟商学院》正式与听众见面。就在这个极具仪式感的关头,柯友松突然发现上传后的音频经过压缩编码,竟传出了隐隐的金属摩擦声。杂音不大,仔细听才辨得出来。

 

柯友松要重录。

 

架设备、讲内容、传音频……这一溜折腾下来,已是深夜两点多,早过了“象征着起点”的零时。为了把质量做到极致,他宁可不要什么虚头巴脑的仪式感。

 

不忙的时候,柯友松喜欢登山。乞力马扎罗、珠峰大本营、环勃朗峰越野……如数家珍般盘点着自己的足迹。有人把登山当做征服自然,但柯友松把它当做征服自己。“登山的魅力在于,当你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,逼着自己继续往前走。我喜欢跟自己死磕。”

 连号称“死磕自己,愉悦大众”的罗振宇都不得不承认:跟自己死磕这事儿,我比柯友松差远了。

 

信奉逻辑的柯友松,哪怕是解释自己“死磕”的缘由,也要在逻辑的框架下一板一眼地进行:“在商业的逻辑中,产品市场是向头部集中的。什么叫向头部集中呢?好比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三种收益率,分别是3% 2.95% 2.9% ,其实2.9%也很不错了,但你肯定愿意选3%。所以,只要比别人好一点点,你就会占据全部的市场。”——下判断、抛问题、作解释、说结论,仔细琢磨柯友松这段话,你会发现,没用在纸上打草稿,他脱口而出的话里也暗嵌着环环相扣的逻辑链条。

 

5分钟虽然精致,但这些零散的小碎片,到底能不能搭建起一栋像样的屋宇,很多人心里是存疑的——碎片化的学习,总是因不够系统而备受诟病。每次听到这样的批评,柯友松总是要一遍遍纠正:“其实所有学习都是碎片化的。”

 

他不愿陷入胶着空洞的争辩,更喜欢拿自己的本科专业数学来举例子:“我们把数学分为四年,每一年又分成上下两学期,每学期分成几册书,每册书分成几章节……一直到最小单位的知识点。可我们所谓的系统,恰恰就是这些小知识点、小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的。”

 

在柯友松的一双冷眼中,真正值得警惕的,不是这种“进一寸有一寸之欢喜”的累进式碎片,恰恰是时下最流行的混乱型碎片——在微信群里看到这样一则消息,在朋友圈里刷出那样一篇文章,信息也没少获取,时间也没少投入,好像懂的很多,可脑子里始终没有一个像样的求知框架。

 

跟砖头般笨重的商业论著比,每一只小怀表里填装的知识,或许真的只算冰山一角。但拥有整座冰山的人,就不会惧怕别人试探他的边缘。

 

23岁入职微软时,人力资源部曾问柯友松英文名叫什么,因为“润”的汉语拼音“run”刚好是个英文单词,柯友松索性中英合一,说自己就叫“Run”,还顺带起了个闯劲十足的口号:“I am runningnever stop!”,将双臂挥舞成风。

 

其实,这词儿在英文中的意思不只是奔跑,还有“经营”。那时他也许想不到,自己有一天竟会如英文名所预示,“跑”出程序代码的世界,一头扎进商业的逻辑中,带着数以万计的听众,像运转企业一样“经营”着人生。

 

许多事,当时只觉得是偶然的灵机一动、突发奇想,过后才慢慢读懂其中埋藏的深意甚至隐喻。对刚过40的柯友松来说,更深长的意味,其实还捂在光阴的盖子下慢慢发酵,远远没到揭开谜底的时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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